Pastoral Care

Mr. LAM Ho Yan Walter - If You Gaze Long into an Abyss

講題:當你凝視深淵 If You Gaze Long into an Abyss
講員:林豪恩先生
場合: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禮拜堂主日崇拜
日期:2022年10月2日
 
引言
有人說,經濟有週期,經濟擴張或繁榮時期之後,就會進入收縮或衰退時期,盛極就會衰退,谷底又會反彈。各位朋友,你認為現在處於上行週期還是下行週期呢?你認為高峰過了沒有?還是已經沉到谷底呢?有人建議,升市莫估頂,跌市莫估底。估頂可能是無傷大雅的,因為經濟上行時歌舞昇平,賣樓賣早了,最多只是賺少了。但跌市時,人心虛怯,低處還更低,萬丈深淵望不見底。有時個人的際遇也類似,有起有跌,有順有逆。話雖如此,但跌進深淵之時,連最豁達瀟灑的人也難以超脫。
 
蘇東坡詩詞文章所表現的豁達灑脫為後人樂道,然而,當他身陷逆境,處於人生低谷時,也難掩坎坷鬱結的心情。他留下了著名的書法作品《寒食帖》訴說了坎坷時鬱結的心情,不知道你有沒有經驗過類似的狀況呢?
 
自我來黃州,已過三寒食。(宋神宗元豐二年,蘇東坡受誣告以詩諷時政,險遭斬頭,後來他在弟弟蘇轍、曹太后和其他大員力保下,改謫任黃州團練副使。團練副使只是個虛職,收入讓蘇東坡一家捉襟見肘過活猶然不足。)
年年欲惜春,春去不容惜。
今年又苦雨,兩月秋蕭瑟。(春雨綿綿連二個月,好像把秋天的蕭瑟都帶回來)
臥聞海棠花,泥污燕支(*胭脂)雪。
闇中偷負去,夜半真有力。(夜夜綿綿雨,屋邊的海棠花落污泥,胭脂映雪般的春顏、青壯的活力,一夕間被誰偷走了呢?落污泥的海棠就是蘇東坡自己。)
何殊病少年,病起鬚已白。(冷雨催人病,病中的蘇東坡見自己壯年生白髮,更覺悲愴。)
春江欲入戶,雨勢來不已。
小屋如漁舟,濛濛水雲裏。(真是「屋漏偏逢連夜雨」)
空庖煮寒菜,破竈燒濕葦。(病中、雨中的日子,空蕩的廚房破竈,蘆葦溼透,連火也燒不起來)
那知是寒食,但見烏銜帋(*紙)。
君門深九重,墳墓在萬里。
也擬哭塗(*途)窮,死灰吹不起。(窮途無門,真是失望至極)
 
  1. 當你凝視深淵
個人順逆有時,蘇東坡的《寒食帖》是在哀自身;城市也有治亂興衰,耶利米哀歌就是悲我城:
1:1先前滿有人民的城,現在何竟獨坐!先前在列國中為大的,現在竟如寡婦;先前在諸省中為王后的,現在成為進貢的。
 
那城,應該是耶路撒冷,從前的繁華衰落了;從前的地位失去了;從前的榮耀被奪走了。
 
1:2她夜間痛哭,淚流滿腮;在一切所親愛的中間沒有一個安慰她的。她的朋友都以詭詐待她,成為她的仇敵。
 
以為可以依靠的,竟然落井下石。曾經是朋友的,包括埃及、亞述、以東、摩押、與亞捫,不但沒有加以援助,有些甚至趁火打劫,把你本來有的資源和地位都搶了過去。
 
1:3猶大因遭遇苦難,又因多服勞苦就遷到外邦。她住在列國中,尋不著安息;追逼她的都在狹窄之地將她追上。
 
人民流離失所,如風浪中的小舟,任風雨吹打,隨時被這無情的風浪淹沒。
 
1:4錫安的路徑因無人來守聖節就悲傷;她的城門淒涼;她的祭司歎息;她的處女受艱難,自己也愁苦。
1:5她的敵人為首;她的仇敵亨通;因耶和華為她許多的罪過使她受苦;她的孩童被敵人擄去。
1:6錫安城的威榮全都失去。她的首領像找不著草場的鹿;在追趕的人前無力行走。
 
錫安悲傷、歎息、受艱難、愁苦的時候,竟然看見「仇敵亨通」,怎不叫人悲憤呢?在「無力行走」的時候仍被敵人追趕,怎不叫人絕望呢?
 
不知道蘇東坡寫《寒食帖》的時候,有沒有想起誣告他的人呢?自己飢寒交逼的時候,他們是否正在大魚大肉呢?自己「屋漏偏逢連夜雨」的時候,他們是否正在高床軟枕呢?自己病臥在床的時候,他們是否正在意氣風發呢?
 
自己受傷是痛,但見到傷害自己的人快樂,就更加苦不堪言,內心難平,這種痛苦會打擊人們的心智,可以扭曲人們的良知。
 
  1. 深淵也凝視著你
在這坎坷鬱結之中,詩篇的作者提出如下的勸導:
 
37:1不要為作惡的心懷不平,也不要向那行不義的生出嫉妒。
自己愁苦,仇敵亨通,怎可能不心懷不平呢?「殺人放火金腰帶,修橋補路無屍骸」,怎不叫人不嫉妒呢?
 
37:2因為他們如草快被割下,又如青菜快要枯乾。
常言道,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。若然不報,時辰未到」,問題是「要等到幾時呢?」「快被割下」,「快要枯乾」,到底有多快呢?處於水深火熱的人,一日也嫌長,因為一日也是很難過的。這些痛苦,相信詩人是明白的,就算如此,他仍然作出類似的提醒:
 
37:7不要因那道路通達的和那惡謀成就的心懷不平。
37:8當止住怒氣,離棄忿怒;不要心懷不平,以致作惡。
 
身體受傷令人感到痛,這是名副其實的「傷痛」;失去重要的人或珍貴的事物也令人感到傷痛,被欺壓也令人感到傷痛,失望也令人傷痛。不過,人們對這些傷痛的直接反應,卻未必是傷痛,更常見到的是憤怒。怒火中燒時候的行動,就很容易「你做初一,我做十五」,甚至替天行道。
 
還記得鄧博士講士師記時的那個故事嗎?有一位住在以法蓮山地的利未人娶了一個猶大伯利恆的女子為妾,他帶著妾回家的途中在基比亞過夜,結果妾被基比亞人終夜凌辱致死。基比亞人的行為令人髮指,如何回應呢?那人帶著屍體回家,用刀將妾的屍身切成十二塊,使人拿著傳送以色列的四境。「故事發展下去,是以色列聯軍去伐罪。結果是:幾乎將「便雅憫」支派滅絕。便雅憫支派的女人和孩童都死光,只剩下600個男人。忽然,以色列人又覺得十二個支派少了一個支派不太好,於是又想辦法找老婆給這600個便雅憫人。他們的方法是:誰無參加伐罪聯軍的,便將那城的人全殺掉,只留處女。於是,他們出發到「基列˙雅比」進行屠城,留下400處女。但,還欠200個女子。於是,他們強搶示羅的民女去湊數。其實,如此解決問題的方式,是再一次的胡亂屠殺和淫辱婦女,將之前的罪惡再倍大,更多人被殺、更多婦女被害。」
 
37:9因為作惡的必被剪除;
 
「殺人放火金腰帶,修橋補路無屍骸」是令人義憤難平的。不過,自己因此也幹「殺人放火」的事情,是無補於事的,只是令世上出現更多自己不願意看見的惡事。惡事始於是惡事,不會因為人人都如此做就變為好事;也不因為做了惡事的人逍遙法外而令惡事變為好事。尼采曾說:「與怪物戰鬥的人,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。當你凝視深淵,深淵也凝視著你。」
 
在上帝審判未臨到之前,等待「作惡的必被剪除」的日子,我們又可以如何呢?如果不以惡報惡,可以怎樣呢?詩人指出:
37:3你當倚靠耶和華而行善,住在地上,以他的信實為糧;
 
回應忿怒,詩人呼籲我們:
37:4又要以耶和華為樂,他就將你心裏所求的賜給你。
 
回應心懷不平和疾妒,詩人建議我們:
37:5當將你的事交託耶和華,並倚靠他,他就必成全。
37:6他要使你的公義如光發出,使你的公平明如正午。
 
或許我們會問:「要等都幾時呢?」時間並不由我們控制,但詩人仍然忠告我們等候:
37:7你當默然倚靠耶和華,耐性等候他;
37:9惟有等候耶和華的必承受地土。
 
 
總結:我們有本分當盡
等候可以令人感到焦慮和煎熬,既然不能以惡報惡,又不能扭轉乾坤,有甚麼好做呢?有「講股佬」說:「最好甚麼也不做,以免做得多輸得多。」甚麼也不做,百無聊賴其實也是一種痛苦,很容易令人思想和情感都沒有依託,精神極度空虛無聊。因此又有人說:「生意淡薄,不如賭博」。這樣,只會陷入更深的深淵而不能自跋。保羅在提摩太後書提醒我們:
 
1:7因為上帝賜給我們,不是膽怯的心,乃是剛強、仁愛、謹守的心。
1:8你不要以給我們的主作見證為恥,也不要以我這為主被囚的為恥;總要按上帝的能力,與我為福音同受苦難。
1:12為這緣故,我也受這些苦難。然而我不以為恥;因為知道我所信的是誰,也深信他能保全我所交付他的,直到那日。
 
心理治療學派 – 意義治療與存在主義分析(Existential Psychoanalysis)的創辦人維克多·弗蘭克(Viktor Emil Frankl是一位二次大戰時猶太人大屠殺的倖存者,他提出了一條公式,D=S-M (Despair equals suffering minus meaning),絕望是受苦但找不到意義。保羅的勸勉正是對抗絕望的出路,表明不以受苦為耻,因為他清楚知道他是為福音受苦。人們的確不知道深淵有多深,不知道何時谷底反彈,保羅的態度值得我們參考,「上帝賜給我們,不是膽怯的心,乃是剛強、仁愛、謹守的心」。
 
在下行的週期中,是否甚麼也不做就是最好呢?耶穌在路加福音所講的比喻指出,其實我們在任何時候都有應分做的事情:
 
17:7你們誰有僕人耕地或是放羊,從田裏回來,就對他說:『你快來坐下吃飯』呢?
17:8豈不對他說:『你給我預備晚飯,束上帶子伺候我,等我吃喝完了,你才可以吃喝』嗎?
17:9僕人照所吩咐的去做,主人還謝謝他嗎?
17:10這樣,你們做完了一切所吩咐的,只當說:『我們是無用的僕人,所做的本是我們應分做的。』」
 
普頌735「本分當盡」是我們經常在主日崇拜中唱的詩歌,我們如此唱:
我有本分當盡,我有真神當尊,
我有永恆靈魂當救,離罪與主相親。
我願奉獻此生,成就主派之工,
將我才能不住施展,勤懇勉力至終。
求主使我謹慎,如在主前為人,
常作準備,將我責任一一向主面陳。
助我警醒禱告,終身靠主引導,
恪守基督仁愛之道,向主永歸榮耀。
 
這樣生活,是不是需要超凡的信心呢?
17:5使徒對主說:「求主加增我們的信心。」
17:6主說:「你們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種,就是對這棵桑樹說:『你要拔起根來,栽在海裏』,它也必聽從你們。
 
「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種」,就可以叫一棵桑樹自己連根拔起移植到海裏。其實,耶穌描述僕人所應盡的本分,都只不過是日常工作而已,又不是「叫一棵桑樹自己連根拔起移植到海裏」的超自然神奇事情,何需要談有沒有信心呢?要有信心才做,沒有信心就不做,那可能是藉口而已。我們還是學耶穌比喻中僕人的態度吧:『我們是無用的僕人,所做的本是我們應分做的。』上主自會在祂認為合適的時候作出回應。願主幫助我們。